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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杭:更好的可能性 ——在“草根诗人”现象与诗歌新生态研讨会上的发言

时间:2022-05-27 15:05:58 浏览: 8 作者:笔墨纸砚网

很遗憾今天没有见到这些诗人。我很想跟他们讨论一下他们的作品。我也特别钦佩作协创研部和《诗刊》社发现这些诗人、选出这一批诗,真的非常好。

简单说印象。也不能说都好,其中的多数诗人写得好,除了已经出名、多有报道和评论的余秀华、许立志,给我以深刻印象的有80后的张二棍、梁书正、芒原,煤矿工人老井,几位优秀的女诗人红莲、臧海英、田暖、玉珍和小西。这些诗人的作品也并非每首都好,每人可以挑出两三首到四五首是足够好的,其他的诗还欠那么一点儿。这欠的一点儿在哪儿?我待会儿要谈。

这些诗人年龄从60到90后,各地都有,干什么的都有,但作协把这些诗人的诗打个包发邮件给我,我再一篇篇看下来,就恍若看到一个群体。实际上我们不能说这个诗人群体存在,他们各不相同,诗也各不相同。但有没有相似?我感到还是有的,那就是和土地的联系。他们不管是打工,在城镇当职员、当警察,还是就在乡村,他们都有乡村生活经验,他们现在的生活也割不断和乡村的联系。那么这样就可以跟我们这些有高校背景、毕业后居住在城市的80、90后诗人做一个对照。当然这是非常笼统、概略来讲的。

我想到40年代的七月派和九叶诗人。40年代是一个中国的现代诗歌可能走向成熟的时代,中国的现代诗歌趋于一种完成度的实现,然而中断了。到了80、90年代,这个没有完成的事情又在继续。那么在40年代是什么情况?从最有代表性的七月派和九叶诗人来看。我以为七月派的诗人都是个性特别强、特别有诗人意志的,但读他们的诗,几乎看不出他们了解哪些现代诗歌的方法。而九叶诗人都是英美新批评的学生,对西方诗歌的传统、对现代主义都很了解,他们写下了用综合方法介入现实和历史批评的诗作,如唐祈的《时间与旗》,然而除了穆旦等两三人,其他诗人还是欠了些个性,不够强烈。

那么到了现在,我隐约看到一种与40年代相类似的对应,但实际情况变得复杂得多。

简要地划分,说“我们这些有高校背景的80、90后诗人”,实际上存在大量中间地带。我和我的很多朋友都在这个中间地带,本科毕业已经工作多年,甚至在写诗之初就有了社会经验,和那些至今还在高校的诗人写作状态是有分别的。但姑且这样说,以便可以发现些什么。我们,最明显的一点是语言自觉。这种语言自觉大体呈现三个向度:一是将从西方现代诗歌的优秀译作中学到的具体化意象、综合式方法统摄在整饬的样貌中;二是对传统和流行文化中被滥用语汇的洁癖般剔除,也包括对大词、笼统的表述、形容词及其他修饰的警惕;三是极其个性化的话语变异和藉此形成的个人语言风格。其次是在方法上,由于较多阅读西方现代诗歌,有意识地学习现代诗歌的方法,写作时有一种综合使用现代方法的意识。但能不能有效使用?我觉得现在很多情况下,还属于用不上的学识。这就有一个问题,就是大家写诗,总是在即兴,在日常经验中滑行,问题意识不够。

这些“草根诗人”呢?我以为最突出的是诗人意志体现得非常强烈。特别是女诗人。这里我要谈一点,并借以描述这些“意志”的情形,即我觉得这些诗人中,女诗人普遍比男诗人写得好。在对90后崭露头角的诗人的观察中,我也获得类似的感触。为什么?女诗人主要写两样东西,一个是爱,一个是自我。后者通常是那种索德格朗式的自我抒发、自我塑造、自我确认,实际上是一种言志,而这里的志是意志,很纯粹,赤裸,不掩藏。男诗人就更理性,更多地写事物、写事件,但在这种直接的、不够有方法自觉的写作中不占优势。

第二就是问题意识。我在这些诗中不断看到一些场景:父亲。衰老或贫穷的女人,在医院、在车站,或邻居的哑女,或压死在矿中的女人。迁移,回乡或离乡。自我的处境,在雇佣劳动制下,在孤独或绝望中。但这些题材、场景的选择是不是出于自觉的问题意识?我觉得可能还不完全是。他们就处在问题中,在这些生活现实中浸得太深。第三,语言自觉,这些诗人都是有的,但还不够,各自的情况不太一样。第四,处理现代社会问题的方法,我以为没有太多自觉,他们大多找到了自己抒情或言说的方式,但不是研究问题的方法。

那么我一开始说,这里多数诗人都有写得好的诗,其他的诗还欠一点儿。欠在哪儿?这里我主要提两点。

一点是在精神性上差那么一点儿。前述那种能量、意志型的诗要好些,因为爱本身具有精神性,能量强的诗人会在某些瞬间突入到人性与神性的间隙。而更多用了理性去写的诗,在这方面稍差。这些诗基本都能看到一种局部的荒诞性,但怎么再跳升一步、跳脱出来反观,看出一种更普遍的有限性和人生命的庄严?

另一点是深入不够。这里说的深入,不是我们通常想到的心理深度,而是怎么把一个诗题处理得更加深入。在此我要对郑小琼的诗做一批评。此次所选,有不少是郑小琼当年刚出名时就发表过的,而她新近的创作我并没有追踪。仅就这些作品来看,她的诗在这次选出的作品中是最接近80后学院诗人样貌的,也有着与之类似的问题。这些诗在意象和大词中、在眼前事物和场景中平行移动,表达了差不多同一种体验,但真正对社会问题、对境遇中的人性,有没有深刻的发现、分析和表达?我认为是没有的。

回到这些诗人。我们能看到他们在变换着词语、诗行的排列,有的是叙事的,还有少量戏剧性的——在一个情境中的发现和突转。但普遍地,每一首的处理方式比较单一。比如,很多诗人都写了父亲这个诗题。像郭金牛的《一张晚照》、芒原的《谈小满,及其他》、陈亮的《春天里》,基本都用叙事,有的跳跃一些,截取了场景。田暖的《父亲的井》、梁书正的《上了年纪的老父亲》,都是从一个场景中突入,赋予这个场景某种象征性。臧海英有一首《埋》不是写父亲,是写母亲的,切入点更特别,写埋葬母亲的场景,通过叙述的铺排,转入抒情。这些诗都是生动的,充满感情与感慨的,甚至含着某些悖谬性的发现和同情的。但这样是不是够了?不仅限于抒情,对“父亲”的考察是否可能折射更广阔的时代和一代人的精神状况、人生悖谬,对“我们”与“父亲”关系的考察是否能引发道德性话题和我们这一代对自我的审察?在对我们而言最重要、怀着最复杂的爱的感情的人那里,怎样的写作能够承担其背后的道德重负?一种单纯叙事的,使用某种举重若轻技巧的处理,是不是会真的轻了?仅就我自己而言,父亲这个题目是非常重大的,处理到上述那种程度是不够的。

那么怎么办?我还是想从象征主义和新批评的方法上给出建议。为什么提象征主义和新批评?它们在西方现代的出现及在30、40年代、80、90年代中国诗歌对它们的学习,不是一种偶然。之所以诗人们发展出现代诗歌的方法,是为了进入、概括和表达现代社会的问题。那么针对今天讨论的这些诗人,我特别想提到新批评的方法。

大略来说,新批评没有放弃象征,而是在变得纯粹化的象征主义中加入其他文体的东西,让叙事、戏剧体、评论重新回到诗歌。这次的回到是自觉的、有结构意图和规划的。这是一种综合性的愿望。但综合性不是关键,关键在于,无论叙事、戏剧体还是评论,其核心都是一种内在的戏剧性,即发现和突转的辩证链条。借由这种否定之否定的连续,达到对一个诗题所有情形的穷尽,(每一个论题皆被否定,又没有被真正否定,因而得以并置地呈现)。实际上,我所谈的正是思辨性。

上面我谈的仅仅是建议,诗人毕竟要自己找到路径。况且相比于方法,诗人的抒情性格是先决的。但我为什么还是谈了这么多,迫切地提出对于更好的期待?是因为今天之所以我们在一起讨论诸位的诗,就是把诗人这个身份放在了职业、现实生活的身份之前。在这样的维度下,我们是相同的,没有“草根”的诗、学院的诗、城市的诗或著名的诗,只有好诗、一般的诗和坏诗。诗人难道不是为了写出更好的诗吗?我是基于此做的批评。因而最后我想说,你们和我们,每个诗人,都需锻炼对诗的判断力。诗意就像我们从采过蜜的蜜蜂身上抠出那么一丁点儿的蜜。当诗人写完一首诗,应当能辨认自己这首诗里到底有没有那一点儿蜜,有多少,含金量是多少克。

(获作者授权发表于中国诗歌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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