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性永远只是起点，共性才是终点” ——记“舞聚云端”第十三期“现代舞在 ...

　　20世纪之初，在美国舞蹈家伊莎多拉·邓肯发出的“最自由的身体内蕴藏着最高智慧”的呐喊下，现代舞登上历史的舞台。这个以对抗古典芭蕾而出现的舞蹈形式经过时间的检验，变革了舞蹈的观念，更新了舞蹈的面貌。20世纪80年代，在改革开放的强劲浪潮下，现代舞进入中国，成为当时舞蹈艺术“现代化”发展的尝试。面对近年来中国现代舞发展的势头，由中国舞协主办，中国文联舞蹈艺术中心、 《舞蹈》杂志承办的第十三期“舞聚云端”网络访谈节目邀请了在人才教育、理论研究、表演编创等方面为中国现代舞发展作出卓越贡献的5位嘉宾杨美琦、欧建平、高成明、桑吉加、段妮，一起回首峥嵘往昔，忆现代舞在中国的昨天和今天。

　　现代舞与中国的渊源最早可追溯至吴晓邦的新舞蹈时期，他打破中国传统的舞蹈形式，在德国表现主义现代舞的影响下，主张“为人生而舞” 。然而，现代舞在中国真正的生根发芽则是伴随着1987年广东舞蹈学校现代舞实验班的成立，时任广东舞蹈学校校长的杨美琦在时代浪潮中致力于中国舞蹈的教育改革，以人才培养为基点，迈出了中国现代舞教育的第一步。她曾在给美国舞蹈节主席的信中写到，“为了使现代舞的学术观念、创作方式、教学方法引入中国，推动中国舞蹈艺术的繁荣、进步和自由，我计划于1987年8月在中国广东舞蹈学校建立第一个现代舞专业学科，这是现代舞教育引入中国的一份历史证明” ，由此开启了中国现代舞的拓荒之旅。现代舞追求个性，提倡创新，鼓励艺术家形成独立的艺术风格，它的包容与共享、自由与解放吸引了中国首批现代舞者，中国第一个现代舞实验班走出了王玫、金星、乔杨等为人熟知的舞蹈家，为现代舞在中国开花结果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经历了教育改革的艰辛和现代舞人才的培养，中国第一个现代舞团“广东现代舞团”应运而生，这个曾被《纽约时报》称为“世界舞蹈团典范”的舞团在时任团长杨美琦、艺术总监曹诚渊和副团长高成明的推动下，培养出了邢亮、桑吉加、沈伟、杨云涛等国际知名的艺术家，使带着中国标记的现代舞走向了世界。

　　作为舶来品的现代舞进入中国之后，中国舞者在学习、吸收的基础上，开始探寻属于中国现代舞的文化基因。我们的绝大多数舞者都是从中国古典舞或中国民族民间舞的熏陶中成长起来的，他们既保有中国传统文化精神，又兼具创新、求变的思维观念，使得中国现代舞具备了有别于西方现代舞的新质。国家一级编导高成明坦言，“广东实验现代舞团让我打破了艺术创作理念上的传统模式” 。放眼世界现代舞坛里的中国面孔，无论是享誉国际的林怀民还是备受赞扬的沈伟，他们的作品中都带有深厚的东方底蕴，通过现代化的表达方式，传达着对人生、对世界、对万物的观察和体悟。陶身体剧场作为当今世界舞坛里一颗冉冉上升的新星，秉持着对中国现代舞的信念感与使命感，依托东方身体的表达方式，建立了“圆运动体系” ，探索着舞蹈中的“身心合一” 。陶身体剧场艺术总监、排练总监段妮的一句“就是想让更多的舞者知道还可以这样跳舞” ，表达了陶身体剧场的初衷和他们的艺术理念。段妮曾任职于在英国的阿库·汉姆舞蹈团和在美国的沈伟舞蹈艺术团，在她的经历中产生出对于舞者自身的思考与向往，“如何兼容不同的作品，且不丢掉自我的身体质感，不断去发现新的自己” 。或许答案正如陶身体剧场的“数位系列”作品，用最简单的方式表达最纯粹的自己。

　　现代舞蕴藏着个体对生命、对艺术的认知，它的无限与自由，充分调动着艺术家思考的能动性与积极性。香港城市当代舞团驻团编舞、多媒体实验跨界艺术家桑吉加深受现代舞大师威廉·福赛斯的影响，对于世界万物充满着好奇心，时刻抱有求知的欲望。对于如何激发创作灵感，他谈到，“我喜欢表达情绪，喜欢观察人、生命、大自然，愿意跟不同的人合作，每个人的阅历都会提供给我更多的想法” 。正如他的作品《茫然先生》 ，透过摄影机的视角去改变空间的维度，为舞者和观者打造出一个只进不出的迷宫，思索着大数据时代的隐私黑洞。

　　中国现代舞在一代又一代人的更迭中不断发展变化着，现代舞领域的舞者与观众日益增多，现代舞技术也已运用得炉火纯青，然而对于技术化倾向的愈加严重，高成明深感担忧，“现在的年轻人更多的在关注编舞技法，追求动作新颖，出自人内在本真的冲动和欲望开始递减，逐渐走向被技法牵引的道路” 。桑吉加也认为，“现在的年轻人欠缺一个主动选择舞蹈的意识” 。从高成明的早期作品《守望》到他近年的作品《滑》 ，没有刻意的炫技，但却动人心弦，在深刻的人生哲理中与观众共鸣。

　　现代舞已慢慢从曲高和寡走向雅俗共赏，它的表现形式要求观众思考大于接受，这使得现代舞作品存在着多种可能性，给观众留下更多想象的空间。但是一个作品如何被更多的观众认可和接受，中国艺术研究院舞蹈研究所名誉所长欧建平一语中的，“个性永远只是起点，共性才是终点。如果缺少共性，则只是自说自话” 。

　　新时代的开放与包容让年轻一代有了更多选择的权利，而舞蹈是一门“瞬间”的艺术，只有热爱才能在其中找到真正的自我，正如一种现代舞的形式主义美学观认为，动作即舞蹈的本质，动作不会说谎，舞蹈亦不会说谎。时代的馈赠、个人的探索，描绘出中国现代舞的模样，年轻的“它”和探索求知的“你”终将在舞蹈的浪潮中缔造出新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