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嘉兴看皮影戏

晓弦相邀，前去嘉兴凤桥。进一老宅看皮影戏哪吒闹海，观毕，觉皮影戏不该是嘉兴的土特产，便问演出的女艺人。女艺人一开口便觉熟悉，于是安徽、桃山集、五河，这些我父亲常常念叨的家乡地名，被她一一说出：我家就在五河的旁边。我的祖籍之地，我从没去过，我看着她，这个叫邵艳的女子，跟着父亲来到浙江，来到嘉兴，此刻又把我的祖籍带来。有感而写，并谢谢晓弦。

1

邵艳带来了哪吒

邵艳又派来了龙王

邵艳的哪吒枪刺龙王，龙王败了

邵艳说我已演过一场，这是加演的一场

我们起身，我们鼓掌

邵艳笑笑一脸大方

我看着邵艳，我想她应该不是本地人

皮影戏与皮影戏艺人四处飘荡

不到日落不回故乡

我前去询问，邵艳说是安徽宿县

我大吃一惊，便问五河？桃山集？

邵艳不笑了，她说我家就在五河的边上

我继续吃惊，这是嘉兴，在哪吒和龙王的打斗中

我竟然遇见了我祖籍的女人

我们相认，我们告别，

我一路走一路想

我要是从小生在宿县

我会不会跟着她四处飘荡？

皮影戏和皮影戏艺人四海为家

生命不日落不回故乡

激烈的锣鼓声来自安徽

有一点落入了我的晚霞......

2

像去年落到手背上的一粒雨，今年哪一夜不知所踪？与未知前来的哪几处草滩，执手相送咽语下喉的哪一缕辛劳奔走的秋风与遥祭的祖宗？跨过石佛寺我早已不再是一支青蒿，看小白鹭起飞，竟落到了一家皮影戏的门口

皮影戏女艺人名叫邵艳，她来自安徽，刀口之下更加鲜艳，就像我的爹，刀口之下翻山而走，他去从军，跟了一位有名的长官，可惜早逝了，我的爹常常在西苕溪仰望北方，河水汤汤，只有去没有回，我爹说，那年我十四，长官名气大，他叫彭雪峰。

我不认识彭雪峰，我也不认识安徽宿县的那些林木，但父亲念叨，半夜床榻前念叨，五河和桃山集像几粒毛豆时常被他的老手掰开，也像去年落到手背上的一粒雨，今年随晓弦相邀而来的另一场雨，它跟着落到嘉兴，也落到了嘉兴衣袖侧右的梅花洲，它又从一位叫邵艳的女子嘴中滴下：安徽宿县，我家就住在五河的旁边….

该呐口就无言，就像此刻，该停止就下帘。祖籍也就是几页黄纸，点着就去，就像清明，过几天就到了我家门口。